“正在系着鞋带的同学,被一脚踹到脸上,只因为他迟到了几分钟。”
“上次有人丢了几片垃圾,全体两分钟平板支撑,围着操场跑七圈。”
“冬天被冻得手指僵硬,写不了字也不让戴手套;冬天跑操不允许穿外套,只能硬着头皮挨冻,然后大批大批地感冒发高烧。”
“正在系着鞋带的同学,被一脚踹到脸上,只因为他迟到了几分钟。”
“上次有人丢了几片垃圾,全体两分钟平板支撑,围着操场跑七圈。”
“冬天被冻得手指僵硬,写不了字也不让戴手套;冬天跑操不允许穿外套,只能硬着头皮挨冻,然后大批大批地感冒发高烧。”
最近,一篇名为《衡水二中学生的发声,救救我们》的帖子在社交媒体刷屏,引发网友关注。
图源|知乎
作者在文中讲述了衡水二中的“可怕遭遇”,教师随意体罚、打骂学生,甚至有学生因此患上抑郁症,不得不退学。
这让人感到不可思议,印象中的衡水二中盛产学霸,以严格的管理、严谨的学风著称,也是国内不少学校争相学习模仿的对象。
不少看完这篇发声的网友感到担心:在一个牢笼般的校园环境和堪称“暴力”的管理模式下,学校培养出的到底是栋梁,还是奴隶?
“低进优出”
可复刻的升学模式
衡水二中建校于1996年,和衡水正式撤地区设市 (扶贫目的)同年,它原是一所并不起眼的高中。
十几年前,还没有太多外地生源涌入衡水,当地学生按照成绩高低进入高中。成绩最好的进入衡水中学,成绩排在后面学生的进入衡水二中。
衡水二中建校晚,师资实力平平,学生基础薄弱,而就是这样一所“默默无闻”的学校走向声名鹊起,完成向“超级中学”的蜕变,只用了短短数年时间。
如今,衡水二中打出的口号是“低进优出”,从过往几年衡水二中的高考成绩来看,他们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。
2018年,清北录取人数101人,一本上线率 94.7%。
2019年,106人考入清北,一本上线率达 99.06%,约一半学生分数在600分以上。
优秀的成绩背后,是不为人知的“高压”。
在培养模式上,衡水二中复刻了“衡水中学”的成功模式,甚至更加严苛。
二十四小时实行军事化管理,除了睡觉的几小时,学生几乎没有其它的空闲休息,需要马不停蹄地投入到高强度的学习中......
当地的学生这样描述, “如果说衡水中学是‘监狱’,那么衡水二中就是‘地狱’”。
是“救命稻草”
还是“人间炼狱”
在当地, 衡水二中的名声远在衡中之上,是家长心中“极具性价比”的学校——对中考成绩要求没那么高,但出口很好。
因此,不少河北省县城的家庭都视衡水二中为“救命稻草”,刘琪 (化名)就是一位从这样的家庭中走出的孩子。
作为衡水模式的亲历者,毕业数年后,刘琪回忆在衡水二中的高中生活,她说“不能算是快乐的”。
“即使已经毕业,还是常常梦见在二中的生活,梦见最多的场景是跑步和考试。”
图源|pexels
衡水二中对学生的管理,就像是在运营一个“学习机器”,各种标准和约束量化到了每一分、每一秒,几乎“不近人情”。
“刚进学校上自习课时,有个同学只是向窗外看了一眼,就被停学了,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。”
在衡水二中,学生起床时间是5:30,按照规定,6分钟后全体学生就要在操场上集合。短短几分钟内,学生需要穿好衣服、叠好被子,从宿舍楼立刻飞奔到指定地点。
提前到达操场的学生不能光站着,还要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晨读材料,开始大声朗读。对于朗读的姿势,衡水二中也作出了明确的规定,需要“立正姿势、高举纸条”。
这只是衡二日常生活的一瞬,在这样的强压下,有学生反抗,其中“幸运的少数人”转学了。 更多的学生背负着来自家庭或是对未来大学的期望,并没有逃离这座围城。
大部分衡二学生的日子很苦,而在不少家长眼中“不吃苦不成材”,“苦”是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。有一些“受不了苦”的同学作出了另一种选择,2014年,衡水二中曾发生过多起学生跳楼事件。
“最开始,二中的走廊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。有一年,一个女生压力太大跳楼了,这件事对学校的影响很大。后来,走廊和楼梯上就都装了防护栏,防止学生出现过激行为。”
衡水二中,图源|网友提供
不少从衡水模式中走出的学生,每当提到自己的高中时,都会生出“又爱又恨”的复杂情绪。
在采访的最后,我问刘琪,你后悔来到衡水二中吗,她说:
“父母以为把你送进了这样一所学校,能进入好大学,就会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。”
“但直到毕业后,我才发现,高考分数和人生幸福无关。”
“优出”之后的问题
2004年,衡水二中的“灵魂人物”秦海地提出“低进优出”的办学理念。如今近二十年过去了,衡水二中也早已实现了当初的目标。
然而,一个更大的问题横亘在面前:走出衡水,然后呢?
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曾采访过衡水二中的毕业生。据一名考入211大学的学生宋清 (化名)描述,自己的整个大一都很茫然,处在没有目标、得过且过的痛苦中。
封闭式、机械化、高负荷运转的高中三年,大部分衡二学子并没有时间思考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,校园外的世界,对于他们来说是陌生的,甚至有点难以适应。
刘琪说:“刚进入大学的时候,听着室友讲美剧、讲电影,谈论高中参加的活动,这些话题对我而言非常陌生,我的高中就像是‘断片’了一样。”
“有时候,我会感到有些自卑。去掉‘衡水’的标签后,我发现不管是眼界、知识,还是沟通力,似乎都不是我所擅长的。”
在学历贬值的今天,名校光环带来的经济收益正在迅速递减,ChatGPT等人工智能的兴起,也让我们不得不再次思考: 教育的目的是什么?
衡水从县中发展起来,初衷是为了帮助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成才,经历了校区扩张、学费疯涨、生源掐尖后的“衡水系”学校正在悄然变味。如今,衡水既不是“县中家庭的希望”,更不是素质教育所鼓励的。
回过味儿的人们这才发现:原来衡水模式是“不可复制的”。
高考制度作为国家选拔、培养人才的重要举措, 一旦被“衡水模式”所掌控,只会让越来越多的学生成为升学率、清北率下的牺牲品,而素质教育也会沦为一个空谈。
图源|pexels
这也是为什么当衡水中学想要在江浙、广深等地扩张时,遭遇了空前的阻力。
2017年初,河北衡水中学分校在浙江平湖揭牌时,遭到了浙江家长的强烈抵制,有人称“引进衡水模式是浙江素质教育的倒退”。
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方红峰表示,“它(衡水中学)是个应试教育的典型,眼睛里只有分数没有人。跟我们浙江以人为本的素质教育理念不符合,他们认为是先进,我们认为是落后的,浙江不需要这样的学校。”
图源|pexels
很多人在例举心中的理想教育时,常常会拿北京十一中学举例:把自由还给学生,鼓励他们自主学习。
北京十一中实行走班上课,每个学生都有一张适合自己的课表,没有固定的教室,学生的生活不止于学习,他们可以在学校发起各种活动,甚至开餐厅......
但是在衡水遍地开花的今天,放眼看去,使用“十一模式”的学校仍然是寥寥可数。
理想和现实有差距, 在复杂的现实土壤下,如何让理想教育实现,不是只是“衡水”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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