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井文学
雅加达的空气弥漫着浓烟和怒火，呛得人喉咙发紧，眼睛刺痛。那是2025年8月末，印尼首都的街道已化作战场。骚乱不仅限于雅加达——泗水、棉兰、望加锡、万隆，群岛各地的城市接连爆发，如一串点燃的爆竹。原本的抗议活动已演变成更可怕的东西：一场全面的暴动。导火索？一个似乎早已忘记人民疾苦的政府，以及一个悲剧瞬间，将酝酿已久的怨气化作熊熊烈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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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蒂，19岁的大学生，紧握着手机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她一次又一次地回看那段视频：模糊的画面中，一个年纪与她哥哥相仿的年轻人被警方的装甲车碾倒。那是比马，21岁的送餐小哥，只是个想糊口的普通人。这段视频像野火般在WhatsApp群和社交媒体上疯传，每一次转发都点燃了更多人的怒火。那是8月28日，街道烈焰冲天的日子。
思蒂站在雅加达市中心汹涌人群的边缘，心跳如擂鼓。周围的口号震耳欲聋：“降税！解散国会！”空气中弥漫着燃烧轮胎和催泪瓦斯的味道。她拉紧蒙面的围巾，既是为了防毒气，也为了掩饰内心的恐惧。她一开始并不是来战斗的。和成千上万的学生、送餐员、Grab司机一样，她只是想讨个公道。为什么税收上涨，而生活却愈发艰难？为什么议员们过着奢华的生活，而普通印尼人却在温饱线上挣扎？
这场风波已酝酿数月，甚至数年。新政府在2024年选举后上台，普拉博沃总统承诺带来变革。宏大的“免费午餐”计划听起来温情脉脉，但很快被腐败的传闻玷污。资金流入权贵口袋，计划沦为笑柄。更糟的是，普拉博沃释放了前政府因贪污被捕的官员，这一举动对每一个苦苦挣扎的公民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。接着是税收上涨——消费税从11%飙升至15%，土地持有税大幅增加——教育和医疗补贴却被削减。对于一个失业率攀升、经济摇摇欲坠的国家，这一切太过沉重。
但真正让民众走上街头的，是泄露的预算文件。文件显示，国会议员月薪高达5000万盾——大约是普通人工资的十倍——外加2500万的住房补贴。思蒂亲眼在网上看到那份模糊的PDF，数字触目惊心：议员的收入是普通印尼人的30到50倍。百姓挣扎着买米，议员却锦衣玉食。人民的忍耐，终于崩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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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27日，抗议活动以和平方式开始，思蒂这样的学生举着标牌，喊着改革的口号。到28日，气氛变得阴沉。比马在装甲车轮下的惨死成了点燃导火索的火花。到了29日，超10万人涌上街头，愤怒再也无法遏制。政府大楼被烧毁，议会大门被砸开。在东雅加达，一群暴民洗劫了一名议员的豪宅，烈焰吞噬了整栋建筑。新闻画面里，火光在城市间闪烁，警笛刺耳，人群似乎每小时都在壮大。
思蒂的朋友里安，一个笑容爽朗却脾气火爆的Grab司机，把她拉到一边，人群正向前涌动。“这已经不只是税收的事了，”他沙哑地说，喊口号喊得嗓子都哑了，“他们在害死我们，思蒂，真的是害死我们。”他指向一群挥舞标牌要求普拉博沃下台的学生，“如果现在不阻止他们，他们会把我们榨干。”
思蒂点点头，但胃里一阵翻腾。她听过传言——抗议活动并非完全自发。非政府组织、工会，甚至一些暗中的政治势力可能在推波助澜。印尼有上万个非政府组织，许多在1998年民主转型后涌现。有些真心为工人权益或环保事业而战，但里安说，有些只是政治操作的幌子，煽动骚乱以向企业或政府敲诈。思蒂不知该信什么，但周围的愤怒真实而炽热，无可阻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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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城另一头，狭窄的公寓里，华裔印尼人魏某盯着手机上的混乱画面。他家三代在雅加达经营一家小杂货店。他见过动荡——1998年的记忆仍萦绕在父母的故事中——但这次感觉不同。抗议者尚未针对像他这样的华人，他们的口号聚焦于税收、腐败和政府的背叛。但魏不天真。如果事态进一步失控，若有非政府组织挑起旧有的种族矛盾，他的族群可能成为替罪羊。
他已开始囤积大米、饮用水和罐头，劝邻居也这样做。税收上涨对他这样的小业主打击最大。作为房产业主，新土地税会吞噬他的积蓄。店里每笔交易的税负加重，利润被挤压。“再这样下去，”他对妻子说，“我们得卖店。或者离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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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在北京的一间光鲜办公室里，一名外交官整理着领带，查看手机。普拉博沃总统原定参加9月3日的中国“胜利日”阅兵，展示军事威仪。但行程取消了。他得留在国内救火。外交官叹了口气。印尼的动荡不仅是本地问题，更是全球解体的征兆。从欧洲的农民抗议到美国的罢工潮，全球经济在通胀、债务和破碎承诺的重压下摇摇欲坠。过去几十年的全球化红利已耗尽，印尼这样的国家只能在废墟中挣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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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加达街头，思蒂闪身躲避一枚划过天空的催泪瓦斯罐，罐子落在人群中嘶嘶作响。警察防线推进，举着盾牌，但抗议者没有散开。他们回击，投掷石块和瓶子，声音汇成愤怒的咆哮。思蒂眼睛刺痛，但她留了下来，紧抓着里安的胳膊。她想起比马，想起议员们奢华的薪水，想起父母为弟弟的药费发愁。这不只是某项政策或某次死亡，而是整个体制的失败。
夜幕降临，城市被火光映红。抗议没有停息的迹象。传言更多学生正赶往雅加达，人群规模再创新高。有人低语一场“政治风暴”即将来临，甚至有人呼吁彻底解散政府。思蒂不知这一切将走向何方，但她感到历史的重量在脚下移动。
远处，又一栋建筑燃起烈焰。这场大火不仅在街头，也在被逼到极限的人民心中熊熊燃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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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建时间: 2025年9月02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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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更新: 2025年9月02日